夜晚,在不经意间,便到了。
“那胡丫头……又去作甚?”
往生堂。
一位身如刀削,戴着黑帽的老者望着昏暗的天色。
“那位金发旅行者说要带她散散心……”
“……身染能影响蝶灯明暗的邪祟还带她散散心?依我看那小子也是胡闹!”
声音沧桑但雄浑,一身往生堂黑袍,言者自是作为往生堂除堂主以外最高话事人仪倌——古月守青。
表情不怒自威。
已杖国之年(70岁)的他,只是替因邪祟一事无法外出的堂主稍微上玉京台回绝了户家的邀请,不想那个金发旅者就擅自带她离开……
岂有此理。
虽苍老之态,可只要表情微有怒色,便一副威严不可抵,让人不敢直视。
“古老……消气,消气!”
一旁的小仪倌连忙陪笑着。
众所周知,往生堂里两祖宗。
一个小祖宗,一个活祖宗。
啊,你说那位客卿啊,那只是例外。
(那叫真祖宗。)
“哼——老夫看你们就是惯坏她了。”
“若还任她这么跳脱,迟早有一天撞见什么幺蛾子!”
背负双手,站如松。
老者作为如今往生堂资历最老,最具威望,见证过,也陪过,往生堂四代的人,表面上堂主为首,实际上还是他的话语权为重。
他那黑色的瞳孔在黑夜中是那么明亮。
身虽衰,可人未老。
往生堂的天塌了有老夫顶着,但老夫可不想看那样的事。
老胡头……
你走的这些年,老夫越来越不好管教你的孙女了。
开始还有那位钟先生能压住,现在他也辞职消失,这疯丫头越来越不听老夫的了。
想到这,老者回忆起那丫头一副对自己故作不理的样子。
表情有些愠怒,哼声,而后顺了顺胡子。
今晚,老夫倒要看看她还回不回她这个根!
……
清风微拂,月笼昏纱。
等待不知何时……
轻闭的眼睛慢慢睁开,月光稍许明亮,照在老者那被岁月无情雕刻的脸上。
隐隐虫鸣,忽然被一道声音打破了宁静 。
“站住——”
只道二字,背负双手,眺望远方,老者却未转身。
“……”
周围安静的吓人,老者莫名说的话,倒像是和鬼交谈。
可他的声音没有那种苍老虚弱的感觉,雄浑的阳刚之气听着“站住”就好像能让寻常鬼魂老实立正一样。
“古…古爷爷……”
躲在转角处的孤单身影,从黑暗中走向略显昏暗的月光中。
抱着有些哆嗦的身体,眼里似有些晶莹,怯生生道 。
是胡桃。
“嗯……?”
听到丫头从未有过的语气,古月守青身体一顿。
微微侧身,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少女。
老者那带着犀利的目光,被注视的少女紧张中有些慌乱,瞳孔深处更是有一丝惧意。
她下意识遮住衣服被先前的面给打翻的污渍……
但是,欲盖弥彰。
见状,古月守青眉头微皱。
步伐迈出,背负双手站在少女身前。
古月守青的身高,和那位客卿几乎一致,言行举止中的古板端正,让他低头看人,像是在审视。
因此,少女更不敢直视她,眼神不断躲闪飘忽。
挡住污渍的手有些颤抖,手指不安分地动着。
“拿开。”
老者盯着她的搭在衣服上的手。
“……”
闻言,少女不敢抬头,也不敢抬手。
她知道古爷爷在看哪。
“啪——”
见此情况,古月守青没有惯着她。
伸出一手,直接钳住她那盖住衣服污渍的手腕,强硬地掰开。
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强制让她转了一圈,最后再松手。
接着,自己转身走向往生堂。
一路老者无话。
“……”
看着古月守青背对着她自顾自走去,少女以为他也是和那些人一样……
好看的梅花瞳孔似乎有些湿润,委屈……
为什么,一切都变得这么陌生……
为——
“愣着作甚?还不快回来——”
转头,古月守青看着胡桃待在原地,冷言。
“啊?好?——好!”
……
“杵着作甚,还得老夫来给你接风洗尘?”
“哦……”
“……快去洗澡,换身衣服——你可代表往生堂胡家的颜面,这成何体统?”
……
堂内,古月守青听着仪倌从冒险家协会得来的消息。
涉及生死阴阳鬼魂的往生堂,对于一些怪异非人为之事有知情权的。
无妄坡,往生界……
昏黄灯火下,看着消息里的内容,古月守青眉头紧锁。
与此同时,隔着几道门隐隐听见那丫头沐浴时的动静……
只有水的哗哗,而没有曾经那样哼着咿咿呀呀的丘丘瑶或者毫无美感的打油诗,如今她洗澡的动静,安静的吓人。
璃月现在的情况,用脚想都知道那和地脉有很大关系的无妄坡深处的往生界定不可能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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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早不来,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