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秘可不像学字母。希塔里安是个转职的医师,她很清楚魔法需要反复实践。职业能给她相关的知识储备,但她第一次施法时仍吓疯了老鼠——她本打算让它平静下来。宁阿伊尔夫人认为她用力过度了。
我想安慰它,希塔里安心想,安慰一只脆弱的动物。从前我也是四叶城的老鼠。拜恩给了她宁静,黑骑士却把她赶出来。她没法假装自己不恨他。可露丝还在梦里……有时候,希塔里安会觉得不公平。她要来危险的盖亚教国,姐姐却只需要呼呼大睡。她也有点恨莉亚娜女士和塞尔苏斯,穆鲁姆和导师,甚至是眼前的北方人威特克,谁让他们都曾夸口要保护她。
希塔里安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憎恨无星之夜。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她几次在夜里想哭,我该拒绝黑骑士。丹劳的郁金香无法抚平她的恐惧,哪怕别墅里真的没人伤害她,也没人在意她。她是一只只能在夜里回忆故乡的夜莺。可现在,他们连这点空间都要剥夺了。
于是她在夜里学习,睡前点燃一支白蜡烛。熏香牵引她的灵魂,构建出知识的梦境。希塔里安很久没见过尤利尔了,当然也看不到姐姐,离开拜恩后,她连梦都不属于自己。好在北方人说她只需要背上一个星期的台词,填充知识的环节很快就会过去。
他没骗她。当希塔里安逐渐适应了女仆的生活,并能够流利地背下黑巫术的基础咒语时,十字骑士突袭了别墅。她目睹圣诫术杀死了黑巫师,管家和大半仆从不知所踪。北方人威特克找到了希塔里安,告诉她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剧本。她不知道是否该相信这话。
“你要逃出丹劳。”北方人说,“逃出黑巫师的视野。能听到他名字的地方,就不要停下来。去吧,林戈特,你知道怎么做、怎么说。你的神将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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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塔里安逃到了街上,因为领路人很快也不见了。火焰已烧到后院,那些她曾亲手照料的郁金香也全毁了。如果按照剧本来,她现在无家可归。要怎么做才能回到拜恩去呢?希塔里安还得假装对身后的火海感到喜悦,实际上她几乎要流泪了。在当地人眼里,她是幸运地摆脱了黑巫师掌控的学徒……可那是她的面具,不是她。如今准备时间结束了,丹劳向她敞开怀抱。
这里既不安全,也不友善。希塔里安不能展现出无助,她强迫自己像个上了发条的炼金人偶一样咔哒咔哒完成任务:从失火的别墅逃走,一路向北来到码头,要求乘一艘远离丹劳的船离开。侍从不是她的侍从,他属于船长。在黑巫师的别墅里,北方人告诉过她船长的来历。
“十五年前的鲁迪是位骑士。他比普通人力气大得多,但不是神秘生物的对手,反应也迟钝。后来,黑巫师在战场上斩断了他的脚,伤员鲁迪就回到了丹劳。他拿盔甲换了两条船,有一条每天中午都停在岸边,等待需要远航的客人。你去找他。”
“万一有人比我先上船呢?”希塔里安忍不住问。
“你只好再等等了,没法子。”
她只好祈祷露丝的运气能隔着千山万水产生作用。但没想到问题没出在这里。“你一个人,小姐?”侍从问。虽然卖掉了盔甲,但鲁迪仍有骑士身份。他有侍从不奇怪。
“一个人。”
侍从盯着她瞧,尤其是手臂里侧。希塔里安意识到自己应该先洗掉身上的烟灰,可那不在剧本的安排里。这下他知道我是从火灾里逃出来的了,她不安地想。黑巫师不受欢迎,十字骑士也痛恨扰乱秩序的人,他更可能把我送进治安局,而不是离开丹劳的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