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六岁,听见噩耗后就一直病着,病中少食,神思忧郁,硬生生将脸上的圆润消减了许多,面皮紧紧贴着骨架,眼睛有些呆滞而无神,仔细端详着,竟让人觉得害怕。
她没有关注旁边三个房的太太们时不时的打量,只木着张脸地烧纸钱。
几个太太的余光瞥着杜氏和梅氏婆媳二人离去的背影,浑身都松弛了下来,互相对视一眼,看笑话般,开始私语。
偏房里,杜氏看着这个儿媳兼外甥女,尖刻的面上满是怒意:
“让你照顾她,她怎么一个人跑灵堂来了?”
梅氏心中叫苦:“下午六妹妹醒来后,也没有哭闹,给她喂药,也乖乖地喝了。
后来闽南老家那边打发人来说缺东西,儿媳想着走一会儿也没什么,便去料理了。
不成想六妹妹在儿媳走后竟将贴身的几个丫头都支了出去,又趁着院内换守的功夫溜出来,儿媳也是母亲派人来通知后才知晓的。”
杜氏闻言冷静下来:“闽南那边的人只怕是有意使人来唤你的。也罢,总归是小孩子想看祖母最后一面,只不过白白让那三个房的人看了笑话。”
然而想起叶昭瑜出现在灵堂时,其他几房眼里隐隐的幸灾乐祸,她心中不由又涌起一阵火气:
“六丫头年纪还是太小了,不适合呆灵堂,待会儿你把她带回去吧。”
梅氏松了口气,低眉顺眼地应了。
“明天发引,也不要让她去了,小孩子家的,免得冲撞了什么。这些日子,你把她看住了,不要让闽南老家的人和她有什么接触。”
梅氏一怔,抬头看了眼婆母,心紧了紧,低声道是。
“咚,咚” ,“咚,咚”,二更的打梆声传来,灵堂火盆里昏黄的光跳动了两下。
一天下来,三个房的太太们显得有些疲惫,脸上都是倦怠的神色。
杜氏终于回来了,梅氏跟在她后面,略低着头,看不清脸。
叶昭瑜还是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烧纸钱,好像只会这一个动作。
大夫人杜氏走到叶昭瑜身边,横眉舒缓,嘴角含笑道:
“好孩子,跪了几个时辰了。你祖母在天上定能知道你的心的,可怜你小小的年纪,还病着呢。就先和你大嫂嫂回去吧。”
话落下,梅氏赶紧上前要把叶昭瑜扶起来。
叶昭瑜动也不动,只如木头人般扔着纸钱。
她人虽看着又小又瘦弱,腿却像是钉住在地上一般,梅氏一时间竟拉不起来。
待她准备强行将叶昭瑜拽起的时候,无意间对上了叶昭瑜的眼睛,愣了一下,一些说不出的滋味弥漫心底,梅氏有些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