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修远…真是太蠢太笨。
笨到周春来甚至怀疑,周修远不是他的种。
若非周庭芳和周修远两兄妹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貌,周春来一定会觉得,周修远不是周家人。
可笑。
真是可笑啊。
一个生来知之,聪明到无法掌控。
一个却蠢笨不堪,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望着周春来那一脸平静的脸色,周修远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每当他说错话做错事,父亲便是这样沉默。
这沉默很可怕。
像是钝刀子割他肉。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知道此时的父亲,一定暗中将他和周庭芳在做比较。
果然,下一刻,父亲幽幽开口,“我真后悔。死的怎么不是你。怎么偏是她。”
“若她是个男子,该有多好。”
“这大约是老天对我周春来的惩罚。”
周修远愣愣的看着父亲,脑子发蒙,却还拉着周春来的衣袍追问:“父亲,秦家的事情…幕后凶手不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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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来轻轻伸手,拂开他的手,又轻轻掸去周修远触碰过的衣角。
神色平静。
而厌弃。
“不是。”
得到父亲肯定的回答,周修远捂着胸口,十分后怕,“那这件事就跟咱们扯不上关系。任凭他闹,索性让他查出幕后真正的凶手。”
望着周修远那天真无邪的侧脸,周春来轻轻扯唇。
周家的荣光…怕是在这蠢货手里维持不了多久。
人蠢到极点,也是一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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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远耸眉搭眼的回到公主府。
这一路上,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秦少游告御状的事情瞬间传遍整个京都,街头巷尾的老百姓全都在议论此事。
大魏朝十几年没有人敲这登闻鼓,而今日敲登闻鼓的偏偏又是秦少游,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说起“周修远”这三个字,上至八十岁老妪,下到五六岁孩童,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周修远厌恶这样的注视。
周庭芳爱出风头,可他不喜欢。
他讨厌别人注视他,谈论他。
一路上惴惴不安的回了房间,而安乐公主正在房内,伏首搭在刺绣架上,正潜心绣她那副芙蓉出水图。
周修远脚步沉沉,安乐公主一抬头,便看见他棱角分明的脸。
“夫君。”安乐公主放下针线,迎面走来,“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周修远疲累坐下,揉着前额,面色郁郁。
安乐公主急忙命丫鬟捧上热茶,又问:“是今日秦家公子告御状的事情?”
“是。”周修远一脸颓色,“如今流言满京都,三人成虎,辱没庭芳清名,我听了实在难受。枉我从前还觉得秦少游老实稳重,万没料到做事竟然如此冲动。”
沈玉兰一挥手,屋内丫鬟婆子全都退下。
她坐在周修远身边,也是一脸忧心忡忡,“我先前谴人出去打听了,虽然现在京都流言纷纷,但大多议论的都是秦家官司。少有人诋毁庭芳妹妹。夫君不必担心,说来说去,人命官司才是正经。”
周修远唉声叹气。
他担心周家被推到前台,翻起风浪,将周家那些事翻了出来。
可这份恐惧和不安,偏偏半分都不能和沈玉兰说起。
“我知道。只是庭芳死得蹊跷,她又是个妇人,我怕其他人觉得她死得不光彩,乱传乱说,扰了她在地下的清静。”
安乐公主劝慰他,“庭芳妹妹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和妹夫一样迫切想要抓到凶手。毕竟事到如今,我们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她。”
安乐公主又微微叹息,“可怜我到现在都没见上妹妹一面。庭芳妹妹命苦,那么年轻就断了腿,还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秦家。去年她的身后事没能风光大办,我这个做嫂嫂的已经很是愧疚。如今妹夫愿意上京来替她讨个公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修远叹气,言语之间,似瞧不上秦少游。
“秦少游哪里是为了庭芳!我看他八成是被贼人吓破了胆,上京城来求庇护了!他以为只要告了御状,入了陛下的眼,幕后凶手便没胆量动他。殊不知,这是权贵遮天的京都!”
安乐公主笑得苦涩,“夫君这样说倒叫我无地自容了。真说起来,这京都的权贵谁能比得过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