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看见龚剑云眼就黑了,不过这不妨碍他做个合格的主人。说来也怪,瑞骞的才貌俱胜龚剑云,林珩对柳三公子颇不以为意,根本不拿眼皮夹他,倒是对龚剑云,常旁敲侧击话里话外从流连这儿探风声,挨了骂才能消停些。
路上,翠翠把自己打探的一点儿鸡毛蒜皮跟两人说了,原来林家平整地面引起了县令的注意,找茬让停工,来出公差的是龚剑云。蒋姨娘对流连笑道,你这丫头真是个得用的!
龚剑云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连眼皮也不抬,简略地又说了一遍,跟翠翠打探到的差不多,县官不如现管,这个县官恰好现管。老太爷淡淡道:“我老了,你们该学着办事儿了,说说看该怎么办?”流连恼火地问道:“我们在自家的园子里起房子,又不曾侵占了别家的地皮,碍了谁的事儿了!真是吃饱了撑得!”
林珩骂了流连一句,然后拱拱手道:“龚兄别介意,贱内一向口无遮拦惯了,我林家都是安善良民,为何……总得有个理由吧!”
龚剑云淡淡的,“林园大火,纵火犯尚未抓获,主犯从犯一个都不曾到案,岂能任由你们毁坏现场!这个理由够用吗?林兄,告辞!”林珩携了流连的手将龚剑云送出来。
龚剑云临出大门前,看了看二人紧挽的双手,叹了口气,“林兄,你如今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万不可意气用事!因小失大!……”
“谢龚大人提点,慢走,不送!”林珩到底年轻,做不到心中妈妈屁,脸上笑嘻嘻,虽然极力保持礼貌,到底涵养还是差了些。流连懒得替他描补,免得砸破了醋坛子,让自己难过。
事儿是明摆着的,老太爷不发表意见,蒋姨娘意思是破财免灾,林夫人只一味海骂,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法子,林珩不肯低头屈从,引经据典扯了半天,流连把意见咽下去,不跟他唱反调。无论如何,事情僵持住了。流连很聪明地没去开导林珩,这个少年想做一个大男人,流连不能仗着自己的阅历去欺负他。
蒋姨娘忍不住去找了老太爷,流连依旧沉默。
这天,流连处理完家务事,端了一杯桑葚茶,听翠翠说一些市面行情。这个翠翠就仿佛一个信息接受器一般,擓着篮子在集上转一遭,什么东西行情涨了,什么东西多而且好又便宜,全门儿清,流连就做不到,所以流连把一些小东西的采购权交给她,翠翠也十分给脸,一文钱的差错也不肯有。有心不正的摊贩劝地开花帐,翠翠冷笑道:“如今我想要什么东西也好办,跟我家小姐说一声就是了,我瞎了心吗?光明正道不走,偏要鬼鬼祟祟自己去克扣那一文半文的小钱,我就恁不值钱吗”
忽然老太爷院儿里的人来请少奶奶过去叙话。老太爷屋里的来客是仆役打扮,但是衣料甚是华贵,神情傲慢地坐在下首。
流连很快弄清了这人的来意,汗下来了。县太爷有个庶子,不是十分够数,倒也不至于说是傻,天天出来调戏民女,倘若说他有了什么心思,倒也好说,房里先放个俊俏的丫头就是了,却又不是这么回事儿,这小子于男女之事根本没开窍;你要说他不懂吧,天天上大街上追着大姑娘小媳妇跑,抓住了就扭扭人家的脸,贱声贱气道:“小妮儿,走,跟大爷享福去!”就为看姑娘惊慌失措的样子,倘若碰上个烈性的臭骂他一顿,那简直比吃蜜还开心,你要是能踢他一脚,这狗少儿能幸福地晕过去。这事儿本来跟流连没关系——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