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此刻瞧上去恨极了她,但凤眸里却带着痛苦跟祈求。
他不再问她为什么,那已经没有意义。
尤晚秋是最无情的判官,一点辩驳的机会都不愿意恩赐,轻蔑地判了他死刑。
她不爱他,她不过把他当作一个跳板,一根救命稻草,只要他带她脱离了危险,她就要不屑一顾的走了。
她那日说的话分明是真心实意!
不管她之后巧言令色,他再怎么自我欺骗,那些永远也忘不掉的,在午夜梦回时在他脑海中回响的话语,她冷漠而轻蔑的眼神,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态度,才是真正的她。
晏景想撑起自尊,不在她面前露出狼狈模样。
尤晚秋有什么好?
她谎话连篇,她性子桀骜,她冷漠无情,她根本就不爱他不喜欢他,恨不得杀了他……
就连他的孩子她都连带着要恨,若是他没喝避子汤药,又未发现她跟那李嬷嬷的算计,那她岂不是要生生扼杀他们二人的子嗣?
她实在残酷!
她甚至真的险些杀了他。
就在方才,她还在用那磨尖了的金簪子意图刺杀他。
谁能忘记致命的伤害?
那是尤晚秋在他心底刻下的深深伤痕,平日里他可以粉饰太平,但在她如今的残酷态度之下,那道伤痕像是被她再次亲手撕裂,痛楚更胜以往。
晏景紧紧得盯着她,怨愤恨意之下,翻来覆去的挑剔她,恨不得当下就要将她割舍。
他有权有势,想要什么女人找不到,只要他稍微对着下面人表露喜好,不出三日,多的是人会送上那些跟她模样、性情相似的女子,环肥燕瘦,任他挑选。
剔除那些他所喜爱的部分,尤晚秋跟其他女人有什么两样?
他凭什么要吊死在她这棵无情无义的树上?
人可以没有爱情,但不能失去尊严。
晏景一向矜贵倨傲,绝不在他人面前卑躬屈膝,露出疲态,对着谁都是那副端庄自持,游刃有余的模样,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露出狼狈姿态,尤其是在她眼前,这于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羞辱。
他不能再跟她纠缠了,他不能像一条狗一样,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尤晚秋看着晏景神色愈发诡谲,那些阴暗情绪在他凤眸中纠缠不已,爱极恨极,最终化为了心如死灰的淡漠。
晏景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认了命,不温柔,不缱绻,不深情,那一点点泛出的光彩,像是心死后复燃的死灰。
“你想要什么?”
他问她。
尤晚秋蹙眉,他的问题太过突兀,她没有回答。
于是晏景又自顾自的接了话:“你是喜欢钱财,还是喜欢侯夫人的位份,还是嫌弃这院落装饰不好,住着不舒服你?上回你说的,你讨厌的那些人我都杀尽了,安平公主如今被囚在公主府,周淑婉在王闻序府里……”
晏景勾了勾唇,看向她的眸子带着希翼:“我去将她们带过来给你出气好不好?”
他完了……
晏景话语里没有一句祈求,但句句皆是挽回之意。
她说的那些话,做得那些事他不敢再计较了……
只要尤晚秋点头,那些东西他自会心甘情愿双手奉上,甚至他恨不得她是别有用心、贪慕虚荣之人,来找他不过是想要权势金钱,是来利用他。
被利用有什么不好?
如果尤晚秋真贪慕虚荣,而他正恰好有足够的身价,晏景甚至还会为此庆幸,他最起码有一处优势,能够留下她。
人怎么可以卑贱到这般地步。
晏景心中深恨自己没出息,是昏了头的无用之人,被尤晚秋玩弄于股掌之间。
却又忍不住虔诚祈求他眼前之人能看在他能开出的条件上,将她珍贵的泪水,将那些曾经不知是真是假的爱意,再度施舍给他。
尤晚秋疑惑消散,她忍不住要嘲笑他,自甘下贱之人,谁会不想踩一脚。
“晏景,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吧。”
尤晚秋神色轻蔑,她瞧不见自个儿的神情,但她猜测此刻必然是恶毒刻薄极了,不然晏景怎么面容都苍白了,像只可笑的怨鬼。
“你一点也不像我初见你的模样了。”
她摇了摇头,带着些惋惜道:“小侯爷以前多高贵阿,我这样的人物,都上不得你家门楣,做通房都费劲,哪里高攀得上您。”
“那些不过是一时的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