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晚秋冷嘲:“难道你方才跟我说,让我将这孩子算在你头上,就算得上是冷静?”
这是话赶话才说出来的恶语,说出口后就迎来了后悔,但心底憋着气,不想道歉,只好偏过头去,避开他视线。
王闻序阖上眼,再睁开时,已平静许多,他温声道:“妹妹不要说气话。”
尤晚秋咬着唇:“我不想说气话,我原不想麻烦你,但你为什么要反对这件事,难道你想让我生下他的孩子么?”
她抬眼去看他,想要看清他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
王闻序苦笑道:“若这是他的孩子,我必不会有半分怜悯。”
“但这也是妹妹的子嗣,我只怕你日后后悔恨我,也怕你伤了身子,不能让我看到你长命百岁。”
女子堕胎,哪有不伤身的,娼寮青楼里的烟花女子,动不动就有人因此而死,便是大户人家,正室夫人对妾室下手避胎,都免不得要沾染人命。
尤晚秋如果因此而死,他又该如何自处?
王闻序轻声叹息,将她不慎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阿奴,不管你信不信我,我总是想盼着你安好。”
若是没有她,没有母亲,王闻序自是没了任何枷锁,也不至于进退维谷,既在庙堂之上,做不得忠臣纯臣,到了府中,也不得纵情任性,凭着自己的性子过上一回。
尤晚秋垂眸,眼睫微颤,将要溢出的泪收回:“表哥,我也希望所有人都安好……”
但偏偏只有她自己不安生,她没办法忘却前尘,装聋作哑的过日子。
尤晚秋积攒了太多的苦闷,恨意早将她整个人泡透了,若不是那点恨意支撑,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过接下去的日子。
她怎么能在她的仇人身边安枕,怎么能生下这个早该被剥夺的孩子,它生下来,她还逃得了么?她前世的种种,还能算得了数么?
王闻序看出她的怨恨,在她耳边轻问:“可是他对你做过什么,才让你这般不忿。”
她能跟他说吗?
尤晚秋看着他,王闻序一直是值得她信任的,她跟他说重生的事情,他会信吗?
王闻序表现的很平静,像水一般温和沉寂,好似她说了什么,他都能倾听,那些话语落在他心里,不过是落入水中的花,泛起几丝涟漪,便被水追逐吞没了。
“表哥。”
尤晚秋启唇,“我其实……”
“砰!砰!砰!”
是门被敲响的声音,是桂枝早早准备的暗号,她甚至出言提醒他们:“广阳侯怎么来了?”
像是在跟什么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