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答应了,送他们离开后,正准备回去,遇上王夫人派过来的婆子,说:“太太叫找一个跟二爷的人,过去问话。”袭人听了,想了想,转身小声告诉晴雯、麝月、檀云、秋纹她们:“王夫人叫人,你们在屋里好好待着,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她就跟着那婆子一起离开了园子,往上房走去。
王夫人正坐在凉席上摇着芭蕉扇子,见袭人来了,说:“叫谁过来都行。怎么你反而丢下宝玉来了,现在谁服侍他呢?”袭人见说她,忙陪笑回道:“二爷睡着了,那边现在有四五个丫头也挺好的,都会服侍二爷。太太请放心。我是怕太太有什么话要吩咐,叫她们来,万一听不明白,耽误了事。”王夫人说:“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这会儿疼的怎么样了。”袭人说:“宝姑娘刚才送来了药,我已经给二爷敷上了,比之前好些了。之前疼得都躺不稳,现在都睡着了,应该是好多了。”
王夫人问袭人:“吃什么东西没?”袭人回答:“老太太给的一碗汤,他喝了两口就说口渴,想喝酸梅汤。但我觉得酸梅有收敛的作用,他刚挨了打,又不能喊疼,可能心里憋着火气。要是喝了酸梅汤刺激到身体,再生病怎么办?所以我劝住了,让他吃了点糖腌的玫瑰酱。可他吃了半碗,又说吃腻了,不够可口。”王夫人一听,说:“哎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前几天有人送了两瓶香露来,本来想给他点儿,又怕他不当回事浪费了。既然他不喜欢玫瑰酱,那就拿这两瓶香露去。一碗水里只放一勺就香得不得了呢。”说完,王夫人叫彩云:“把那几瓶香露拿来。”袭人说:“先拿两瓶就好,免得浪费。不够的话,以后再拿也行。”
彩云听了,去了半天,拿回来了两瓶交给了袭人。袭人仔细一看,是两个小巧的玻璃瓶子,只有3寸高,上面是银色的螺纹瓶盖,瓶子上贴着鹅黄色的小纸片,一瓶写着“木樨清露”,另一瓶写着“玫瑰清露”。袭人笑着说:“好金贵的东西!这么小的瓶子,能装多少?”王夫人说:“这些都是进贡用的,你没看到那鹅黄色的标签吗?你得好好帮他收着,别浪费了。”
袭人答应了,正要离开,王夫人又叫住了她:“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件事来想问问你。”袭人赶紧停下了脚步。王夫人看屋里没其他人,就问:“我好像听说宝玉今天被打,是因为环儿在老爷面前说了什么。你知道这事儿吗?如果知道,悄悄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说的。”
袭人回答:“我没听说这个,我只听说是因为二爷霸占了别人家的戏子,人家来找老爷来要,所以才挨打的。”王夫人摇摇头说:“确实是因为这个,但还有其他原因。”袭人说:“别的原因我真的不清楚了。太太,我冒昧说一句可能不太合适的话,按道理来说……”话说了一半,袭人又犹豫着没往下说。王夫人说:“你说吧,没事。”袭人笑着说:“太太听了别生气,那我就直说了。”王夫人说:“我有什么生气的,你只管说吧。”
袭人说:“按理说,我们二爷确实需要老爷好好教育两次。如果老爷再不管,真不知道他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来呢。”王夫人一听,连忙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不由自主的叫了袭人一声:“我的儿,亏得你明白事理,你说得跟我心里想的一样。我怎么不想管教儿子呢?以前你珠大爷在的时候,我是怎么管教他的,难道我现在反而不会管教儿子了?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我都快五十岁了,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还体弱多病,老夫人又宠着他。我要是管严了,万一再有个好歹,或者气坏了老太太,那时搞得家里上下都不得安宁,那不是更糟糕吗?所以才纵容了宝玉。我常常苦口婆心地劝他,一会儿说教,一会儿责骂,甚至哭着求他,可他当时听话了,过后又恢复原样,非要吃了亏才长记性。要是打坏了他,将来我靠谁去?”说到这里,王夫人的眼泪不禁滚了下来。
袭人看到王夫人这么伤心,自己也很难过,就跟着哭了。她说:“二爷是太太亲手带大的,哪有不心疼的。即使我们做下人的,只希望服侍得周到,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就已经很知足了。要是变成这样,平安都保不住了。我哪一天不劝二爷呢,可他就是听不进去。偏偏那些人又老围着他转,也不能全怪他。搞得好像劝他反而不对了。今天太太提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本来就想告诉太太,想听听太太的主意。我又担心太太误会,万一说了,不仅白说,搞不好葬身之地都没了。”
王夫人听出袭人话里有话,赶紧说:“我的儿,你有话直说。最近我常听大家人前人后地夸你,原以为你只是对宝玉特别上心,或者又待人和气,才给你一些小奖励,让你能和那些老姨娘一样体面。现在听你这么说,才发现你讲的都是大道理,跟我心里想的一样。你有啥就说吧,只要别让别人知道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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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说:“我也没什么别的可说。我只想请太太允许,怎么能变个法子,让二爷从园子里搬出来住就好了。”王夫人听了大吃一惊,忙拉住袭人的手问:“宝玉难道和谁作怪了不成?”袭人连忙回道:“太太别多心,没有那些事。只不过是我的小意见而已。现在二爷和里头的姑娘们都长大了,特别是林姑娘和宝姑娘,虽然是亲戚,但毕竟男女有别,整天在一起不合适,容易让人担心,就是被外人看见了也会说闲话。咱们得防患于未然,二爷的性格,太太也是知道的。偏偏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