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朝臣把柄捏在手里、萝卜章也有了参照,蔡崇已然被捏在掌心。
墨承影打算玩一玩他,萝卜章面换八个字。
「鸿雁归来,天命女帝。」
沈雁归闻言笑道:“这八个字无论用什么字体写,都跟原来不同,他一眼便能认出来。”
“既是咱们自己做的,自然要更精巧些,刻双层,将我的女帝裹在里面,到时候老头高举玉玺。”
墨承影眉毛一挑,“志得意满之际,下层脱落,亮出天意,最后只能被迫带领众臣臣服。”
这是要让蔡崇为沈雁归做帝衣。
玉儿的好奇心来自自家亲娘。
沈雁归总觉得父皇留下来的东西,不该只有这些,还在继续研究那描金木盒。
墨承影晓得她想要找“手串”“木簪”这样私人信物,“父皇不是你我,他虽然爱我母妃,可在他心里,终究天下为重。”
“盒子这么大,多放一件东西怎么了?”
沈雁归不信这个邪,她抱起空盒,晃了晃、伸手敲了敲底座。
“天下男子谁会让自己的心上人做妾?更何况是帝王。”
说到底还是不够爱。
墨承影心中,对自己未曾蒙面的父皇,还是有怨怪的。
觉得他自私,是他给了母亲明目张胆的爱,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又毫无作为。
沈雁归非当事人,未曾经历当年之事,无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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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还真从底座夹层找出一封信来。
这大概是藏得最深的一封信了,也是唯一一个装了信封的。
油纸蜡封,防虫防水。
精心封存,信封上却什么都没写。
“或许这对父皇而言,比传国玉玺更重要。”
墨承影笑道:“我那个谋逆兄长的罪状!”
沈雁归不信,“定然是写给你的。”
见自家夫君不接,她将信拆开,那开头一句:
「乖乖吾暻」
果然是仁宗写给自己小儿子的。
沈雁归强行塞到自家夫君手里,墨承影看在自家夫人的面子上,勉为其难展信一阅:
「乖乖吾暻,见信如晤。
不知今夕何年、乖乖年岁几何?
提笔之日,为父已缠绵病榻良久,恐不久于人世,望襁褓中乖乖睡颜,心中难安。」
「为父平生所愿,立爱妻为后、养乖乖为太子,奈何心有余、身难支。」
「不能护佑乖乖长大,反叫乖乖幼时受尽苦楚,乃父之过。」
「回望今生路,无愧天地、百姓、帝位……唯亏欠你母后良多,先行一步陪伴,望乖乖勿怪。」
「若有来生,愿降寻常之家,再为父子,尝今世之憾。」
「书不尽言,天佑吾儿,长喜长安长健。」
即便病中提笔,横竖撇捺婉转飘逸,足见仁宗朗月清风。
那洋洋洒洒万余字,没有君臣、只有父子,解释有之、愧疚有之、寄愿有之、指导有之……方方面面,为儿殚精竭虑。
那一晚父子分离,只怕仁宗吻之又吻、不肯撒手。
爱妻亡、两鬓白,父子别,雪染头。
仁宗已经准备好力排众议立爱人为后,奈何她难产而亡,最终她是以皇后之礼下葬的,皇家玉牒也是皇后之尊,为昭慈明德章淑贞惠仁皇后。
只是这样的追谥,让彼时的继后、后来的太皇太后,十分难堪。
太皇太后辅佐先帝继位有功,先帝登基之后,尊她为太后,将昭仁皇后的一切文字记录抹除,皇家玉牒内仍为皇贵妃。
仁宗也思量过镇压儿子谋逆之事,奈何身体积弱、加之常年操劳国事,爱人的离世,如同一记重锤,将他彻底打垮。
即便他强行送幼子登基,父母不在身边,这个话不会说、路不会走的小儿子,将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可想而知。
江山常有更迭,仁宗并不在意谁为主,只怕兄弟阋墙、朝臣异心,朝纲紊乱,幼子难逃厄运、百姓还要受苦。
思来想去,那诸多皇子中,也确实没有比先帝更适合继承大统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于仁宗而言,没有比自己的孩子活着更重要的。
所以才有了他酒后乱性与宫女生子之事。
可即便费尽心思,将传国玉玺留给最心爱的小儿子,他的心愿仍是自己的乖乖一生平安喜乐,而不强求儿子背负任何责任。
甚至只字不提先帝谋逆欲弑父,只说一切都是天命。
他不愿儿子被仇恨所累。
同在那封信中,还有另外一张,内容是关于姜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