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得不重,开始也确实是将士们走散了,但俞明带着人先找到了我,现下无碍,并没有想瞒你。”
听到这话,魏淑丹瞪了他一眼,嘴角下撇,不想再跟他辩驳。
她把兄长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终于,在他左臂破开的袖子里,隐约看到一些血迹。
她赶忙把他的袖子扒开,魏宇韬阻止不及,只得随她去。
接着,他的袖子彻底被撕成两片,手臂的情况暴露出来。
见到这伤口,魏淑丹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左上臂外侧有一道纵行伤口,从肘上两寸开始,直到肩胛的位置,边缘整齐,似是利器割伤所致。
靠近肩上的部分基本结痂,越往下,伤口越深。
接近手肘的口子还向内弯了个勾,血肉外翻,里面少许渗血,混合着金疮药的粉末,凝成一片褐色的血块。
“谁干的!哪个混蛋做的!”
魏淑丹气得手直发抖,一边骂,一边让青黎去取金疮药来。
“不打紧,人被我斩下了。”魏宇韬随她托着手臂查看伤口,安抚般解释着。
在看到妹妹一身戎装,行色匆匆的样子,他反而忧心地问道:
“倒是你,怎么刚醒就来西山?不知道顾惜一下自己的身子吗?”
“我没事!”魏淑丹擦了脸颊上的泪,气恼地说道,“是哥哥你有事,在西山失踪了几日,吓死我了!”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卸下头盔放到一边。
魏宇韬轻笑一声,故作轻松地回道:“我这也没事,这西山有吃有喝,保管饿不着。”
闻言,魏淑丹一愣,瞪圆了眼睛,像是没听清一般,呆呆地望着魏宇韬。
过了片刻,她右手攥拳,避开兄长的伤处,往他身上一锤,斥道:
“天天捉鹰,还被鹰啄了眼。你到西山驱逐敌寇,结果把自己搞成这样,还没事!”
魏宇韬躲避不及,生生受了妹妹一拳,不由得闷声哼了一下。
一旁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劝解。
唯有青黎和司珍二人,一个拿着金疮药,一个取了水袋和干净的细布,走到魏宇韬身侧,利落地给他处理起伤口来。
魏淑丹见两人手中拿满了东西,忙接手,帮着她们把自家兄长的伤口清洗一遍,再敷上金疮药。
司珍最后用细布将手臂包起来,防止沙石草屑飘进里面。
看魏宇韬不声不响地任她们施为,魏淑丹心里的愧疚慢慢又涌上来。
她偏头往旁边看去,结果看见枣红马在不远处追着鹿跑。
虽是在潭里踢踢踏踏,但它也没有离开。
说起来,枣红马的脾气不算好,但从未抛下兄长离开过。
“哥哥。”魏淑丹回头看向魏宇韬,问道,“你们来时三千余人,现下只有几百人在你身边,那剩下的人去哪里了?你们究竟有多少伤亡?”
“你这一连串的问题,要我回你哪个?”
魏宇韬好笑地揉乱了她的头发,随后扫了周围一圈,才说道:
“伤亡不多。此番敌寇人数远超以往,我们四散开来,部分人隐藏在山中各处,秘密查探敌寇踪迹。”
“远超以往?”魏淑丹想到刚才俞明说的话,又追问道,“那敌寇是怎么越过西山的?那边可都是峭壁。”
“暂不清楚。”
魏宇韬眉心一蹙,往峭壁另一边指了指,说道:
“行至石峰,我们就遇敌寇埋伏,此次人数有小几千,作战很有章法。”
闻言,魏淑丹陷入沉思。
历城周围多山,城池就坐落在最高的两座山峰间。
这两座山峰面向敌寇一侧的,都是险峻的崖壁,人畜难以上山,因而成为历城周围天然的防线。
石峰就是西山最险的一处峭壁,也是直接对着敌寇的一面山壁。因其高耸陡峭,几乎没有供人上山的路道,所以数十年从此处爬上来的敌寇屈指可数。
往常敌寇爬上西山的地方,多是石峰下边的竹子峰,但大战时上来的人最多不过三百。
可这次哥哥他们却直接遇到几千敌寇。
“这几千人还是往小了说的。”俞明在旁补充道,“我们到石峰前,已经遇到几股不同的人,只是多数隐匿在树林之中,直到我们被主力牵制后,才敢现身。”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凶狠起来:“那些鼠辈互相配合着将我们的队形冲散,又把将军团团围住,等我们回过神来,将军就被逼进密林,身边只有数十名弟兄苦苦支撑着。”
“等我们再去寻找将军的踪迹时,将军正从一处崖壁上出来,却又被几个敌寇给绊住,从崖壁上摔了下来。”
“什么?”魏淑丹大吃一惊,“哥哥你,你从崖壁上摔下来的?”
小主,
说着,她赶忙想要掀开兄长的衣襟,看看有没有其他受伤。一边动手,一边还埋怨道:
“难怪哥哥你躺在这,是不是摔到腿了?”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擦伤。”
魏宇韬有些尴尬,仓促地睇了俞明一眼,又赶紧把魏淑丹按住,说道:
“我不是直接摔下来的,刚滑下来时,被几层树枝挡了,一下便有了喘息之机,最后是攀着山壁下来的。”
听到这话,魏淑丹狐疑地盯着他看,却没发现什么异样,只好坐下来。
随后想起什么,她又忙把兄长的手掌掰开。
只见掌心除了厚茧外,还多了几道划痕。
划痕倒也不深,只是稍多了些,而且都结了痂,歪歪扭扭地爬在手掌上。
魏淑丹沉默许久,一滴泪很快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