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揉被踢疼的肚子,慢慢爬起来,小心翼翼拍去身上的泥土。
这件衣服是她唯一一件好的,脏了可就没得换了。
她不大明白奶奶的话,只听到爹娘回来了。想到兄姐都有爹娘呵护,小幼娘也期盼着爹能带她骑“大马”,娘能帮她编辫子。
最淘气的张六娃瞧见机会,吸着鼻涕过来拉扯她的头发,把她梳好的小辫子扯得乱七八糟:“赔钱货,你听见没,你爹娘要没了,以后你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了!”
小幼娘歪着头,尽力护住自己的小辫子:“六娃哥哥,死是什么意思啊?”
张六娃愣了一下,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想用手抹去鼻涕往小幼娘衣服上蹭,可看到那是小幼娘唯一干净的衣服,她躲闪开来。
“谁是你哥,你个赔钱货不配!哼,赔钱货!我听奶奶说,要是大哥哥读书的钱不够,就把你卖掉!”见鼻涕沾不到幼娘,张六娃气得直跳脚。
他揪了揪小幼娘头上的一缕头发,狠狠捏了捏她的脸蛋,直到见到她眼眶里泛起泪光,这才算满意地停下来。
张六娃发泄够了,三房的李桂芬媳妇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随后唤回儿子继续睡觉,心想着二房那两口子是死是活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小幼娘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圆圆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只好悄悄地自己抹去:“我才不是家里的赔钱货呢,周秀才叔叔说了,我是爹妈的小心肝。”
耳边隐隐传来三婶轻声哄着张六娃入睡的温柔声线,这一刻,对父母的渴望压倒了小幼娘心中对黑暗的惧怕。
她握紧小拳头,暗暗为自己加油,迈开短短的腿,跨过门槛,朝着小溪河的方向摸索前进。
村里的娃儿小小年纪爱到处疯跑,家中的兄姐虽然不愿带小幼娘一起玩,但她跟着奶奶一起去过小溪河边洗衣,因此还记得路。
没走多远,远处一盏破旧灯笼微弱的光线勉强照见了小溪河,小幼娘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熟悉的爷爷和奶奶的身影,兴高采烈地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