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沟渠中只残留着薄薄一层冰水,寒冷透骨,即便未完全冻结,也足以让人全身颤抖不已。
张老大落入水中,“噗通”一声,沉重的棉衣如同吸饱了水分的海绵,紧紧贴附在他身躯上,使他冷得浑身打颤。
更糟糕的是,河底淤泥一股脑地糊上了他的面颊,那混合着腐败气味的泥泞直冲鼻腔,让张老大连连作呕,几乎要把早餐都吐了出来。
张富见到这一幕,哪里还顾得上刚才的训斥,口中发出“哎哟哎哟”的呻吟声,一边手忙脚乱地拉着张大娃向沟边挪动,一边打算把大儿子从这冰窟窿里拯救出来。
起初,张大娃出于孝心,积极响应,然而当那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时,他的眉头皱成一团,连连后退,说什么也不愿再接近那沟渠一步。
最后,年迈的张富不得不独自承担起了这项艰巨的任务,费尽力气才把浑身湿透的大儿子拖出冰冷的河水,那一刻,他感到腰部似有千斤重压,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张老大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泥泞湿滑的河沟中攀爬而出,浑身沾满了淤泥,打算与守在一旁的兄弟们寻些乐子,调节一下沉重的气氛。
然而,当他踉跄站定,满怀希冀地抬头一望,却只见那两个平日里最爱嬉闹的兄弟早已匆匆完成了祭拜仪式,连纸钱的余烬都已几乎被寒风带走,仅剩下两堆冷却的灰烬静静地躺在坟前。
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蜿蜒的小径尽头,只留下一缕缕淡青色的烟雾,在荒凉的坟头上空盘旋。
张老大心中顿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被戏耍后的恼怒,又有被独自留下的凄凉,更有一丝因身上散发的冰冷泥泞气息而不适。
冬日的寒风无情地穿透他的衣襟,使得这股泥巴味儿似乎更为刺鼻,怎么也挥之不去。
一股怒气不由自主地在他胸中翻腾,他连与父亲张富和儿子打声招呼的心情也没有了,只是牙齿打着颤,脚步匆匆,往家中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