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王权和人心

江风终于明白了李隆业的筹谋,不禁心惊肉跳:在这一场政变中,有两个人一定要死!那就是已经往生的武三思和太子李重俊!

只不过,太子的死法有两种,一种是现如今的死法,杀了武三思,然后兵败被部下砍杀!他没有机会面见皇帝,因为捕蝉的“黄雀”绝对不允许一丝一毫泄露秘密的可能。

而如果李重俊一旦兵变成功,就会迎来他的第二种死法:李隆基兄弟会以平乱勤王的名义诛杀太子。

接下来,李重俊会不会对他的父皇痛下杀手已经不重要,“弑君弑父弑母”的罪名他背定了。到那时,中宗李显和韦后被太子诛杀,太子大逆不道被赐死,谯王李重福已被治罪逐出长安,四子重茂年幼无知,李唐宗室唯一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只剩李旦一脉。

好个二桃杀三仕!好一场惊心动魄的阴谋阳谋!

两人一时默然无语。

良久,李隆业才惨然道:“太子一直信重我,我却一手将他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江风平复着心情,面对一身权谋的李隆业,只能安慰道:“生于帝王之家,不见得承担多大的荣耀,却一定要遭受非人之苦痛。太子生前举步维艰,从未享东宫之尊,处处遭人诋毁践踏,揭竿而起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也不能全都怪在你身上。”

她见李隆业神色凄苦,又试探着说:“太子死后必然不能为陛下和皇后宽恕,恐怕会连累妻儿。王爷这样顾念手足之情,倒不如关照太子家小吧!”

李隆业又喝了一大口,双眼猩红:“若连妻小也保不住呢?”

李重俊的儿子只有三四岁,稚子何辜?江风想到曲江池上拘谨无助的太子妃,想到李重俊穷途末路也不愿轻易屠戮,便道:“王爷若想,就一定救得下来!也许会无比困难,也可能招致猜忌!但总会有办法的。”

李隆业一怔,她对毫不相干人的悲悯和救赎之心让他惊讶。

江风看着李隆业,“有朝一日,王爷兄弟定会成就大业。想起这桩旧事,总得想办法让自己好过些!”

李隆业对李重俊之死不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情感宣泄,而是因为对兄弟痛下杀手产生的悲痛、内疚和自责。这种情愫会随着他们父子的成功变得更加清晰和尖锐。他会在午夜梦回见到李重俊滚落的头颅,会在醉生梦死中听见幼子无助的啼哭。

与其说是救赎别人,不如看作自渡。

李隆业惊讶于江风的洞察人心,也于混沌的虚妄中捕获一丝光亮,如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的稻草。

他的罪过一分不少,但是至少可以让他喘口气,沉重的良心枷锁不会再如影随形。

太阳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山顶。她和沈顾行突遭横祸,赏月赏了个寂寞。

她感慨满怀,又想到李隆业素日推崇大哥李宪,便鬼使神差道:“王爷,若相王殿下登大宝,您猜会立哪位王爷为储君?”

李隆业许是醉酒的缘故,并未生疑,回答道:“大哥是嫡长子,当然该为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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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继续说:“可自我大唐立朝以来,从未按序位即位。太宗皇帝是嫡二子,高宗皇帝是嫡九子,当今陛下是嫡三子。”

李隆业酒醒了大半,愈发迷惑,她有时胆小如鼠,一点风吹草动便战战兢兢,有时又胆大包天,连这样诛九族的话也敢说,当下骂道:“不知死活!这样口无遮拦迟早脑袋搬家!”

江风不为所动,直切要义:“寿春郡王守成,临淄郡王开拓。王爷,您站临淄王吧。”

她的眼睛明亮,态度真挚。李隆业甚至一时分不清是梦是醒,他唯一想到的是,她怕吉安跟她抢沈顾行。

他便那样说了。

江风嫣然一笑,似听了天大的笑话:“不管她是公主还是县主,我都争不过她。可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