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主屋内,江父江母确实被儿子口中的“大事”惊掉了下巴。江佐平日老实稳重,今日却坐立不安,脸红及耳,说话磕磕巴巴。江父扶着炕几,伸着脖子不可置信道:“阿佐,你没有会错意吧?”
江佐涨红着脸,硬着头皮道:“决计不会出错。沈家伯母说,张……张大人的意思,此事还得需由父亲母亲出面提亲,才合礼数……”
江佐看向江父,十七岁的少年郎说起自己的婚事来还是很不自在的。
想了想,又将沈夫人的书信双手奉给江父,江父接过迅速确认了信件内容,转手递给焦急的江母。
江母也是满脸的官司,急切道:“佐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侍郎大人家的千金要嫁到咱们家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江佐磕磕绊绊的叙述中,江父江母明白了事情的大概。要与江家结亲的是中书侍郎张说的嫡五女,名唤张潆月,也是张家最小的女儿。那日张小姐随母亲去寺院礼佛,遇到江佐和沈顾行陪沈夫人进香。正巧大雨,两家人都被截在了山上,少不得一番交流。那张夫人对江佐很是喜欢,一番打听后发现只是凉州城九品小官家的孩子,便也打消了念头。
后来江佐一举中了进士又授了官,再加上张小姐对这个一面之缘的青年情根深种。张说夫妇少不得一番打听,查探下来发现这个青年除了家世一般外,其他软硬性条件都不错:人品端方,沉稳持重、仪表堂堂、一次中举、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张说也是贫寒学子出身,对江佐竟然生出相惜之意,到后来竟然越看越满意,这才托了沈夫人保媒拉线。
江母总觉得像听戏文,不很真实。想到张家富贵,又很不安,犹疑道:“张家官居四品,位高权重,满门富贵,可不知教养的女儿如何,怕是……”
江母怕娶回一个河东狮来,娘家势大打不得骂不得,最后还是儿子受苦。江父也有此疑虑,只是不方便说,便眼巴巴地等着江佐回答。
江佐清了清嗓子,道:“那张……小姐是娴静知礼的,沈伯母也是这么说……”此番对答,所费心神堪比科考,但是想到那个巧笑盼兮的靓丽女孩,还是咬咬牙顶住压力。
江父江母对长子颇为信赖,听他说下来已在心里同意了七八分。当下便修书送往长安,言不日江母便同江佐一同进京商量此事——还是要亲自看了才行。
此事刚一言定,江佐又诺诺地补了一句。夫妻两个刚闭上的嘴巴又震惊地张开来。
“沈顾行对阿风有心思?!”江母声音发颤,想了想又道:“阿风才多大!而且,不是说成安公主早瞧上了宜业?”
“正是这么说。那成安公主是陛下第七女,虽不是皇后亲生,却甚得皇后盛宠……宜业为何连驸马也不做,来娶咱们家女儿!”江父怀疑地看着儿子,又严厉道:“公主殿下瞧上的人,我们家如何惹的?我儿切不可胡言!”
江家顺风顺水,但江父依然保持头脑清醒。沈顾行年少有为、儒雅俊美,江父很是喜欢,但却从没敢在儿女事上下功夫。
“父亲母亲莫慌。”说起妹妹的烂桃花,江佐镇定多了,略一思忖便组织语言说道:“宜业父亲已亡故,现只有寡母幼弟,沈伯母只是礼佛,其余事情一概不管。他弟弟现今读着书,明年也要下场,我瞧着也是极好的。虽说有他舅舅帮衬一些,但到底都是宜业在支撑门楣。他这个人样样都要好的,不仅学问了得,在音律、绘画上也很有天赋。因为这个缘故,机遇巧合下结交了巴陵郡王,又转而识得了成安公主,说公主嫁给他,也确有其事……”
“可不这样说!”江母打断道。
江佐顿了顿,犹豫着措辞:“公主自小娇养,难免任性,宜业极是不喜。去年来凉州一是看望叔父,二是……”
“躲着公主?”江母帮着补充道。
江佐闻言轻轻地点了头,内心赞叹老母亲睿智,面色不改说道:“可没想到公主对宜业用情至深,非他不嫁。宜业见此,已上表请辞了。”